迷人的脸

渥伦斯基……向客车走去，在车厢的门口他突然停住脚步，给一位正走下来的妇人让开路。
凭着社交界中人的眼力，瞥了一瞥这位妇人的风姿，渥伦斯基就辨别出她是属于上流社会的。他道了声歉，就走进车厢去，但是感到他非得再看她一眼不可；这并不是因为她非常美丽，也不是因为她全部姿态上所屁露出来的端丽和温稚，而是因为在她走过他身边时她那迷人的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特别的柔情蜜意。当他回头来看的时候，她也掉过头来了。她那双在浓密的睫毛下面显得阴暗了的闪耀着的灰色眼睛亲切而注意地盯在他的脸上，好象她在辨认他一样，随后又立刻转向走过的人群、象在寻找甚么人似的。在那短促的一瞥中， 渥伦斯基已经注意到了有一股被压抑的生气在她的脸上流露，在她那亮晶晶的眼晴和把她的朱唇弄弯曲了的轻微的笑容之问掠过，仿佛有种过剩的生命力洋溢在她的全身心，违反她的意志，时而在她的眼睛的闪光里，时而在她的微笑中显现出来。她故意竭力隐藏住她眼睛里的光辉，但它却违反她的意志在隐约可辨的微笑里闪烁着。
([俄]列夫�托尔斯泰：《安娜�卡列尼娜》第一部，人民文学出版社1978年版90页)
【评析】
这是渥伦斯基与安娜在车站邂逅相遇所见到的安娜�卡列尼娜。相逢的第一眼，渥伦斯基就被安娜深深地吸引住。在并不缺少社交活动的沙俄上流社会，渥伦斯基的一见钟情从侧面烘托出安娜的美丽、温柔和魅力。作品借渥伦斯基眼睛描写安娜的神情中“有一股被压抑的生气”，“有一种过剩的生命力洋溢在她全身心，时而在她的眼睛的闪光里，时而在她的微笑中显现出来”，暗示出安娜的个人生活并不幸福，她不满意这种空虚、无聊、乏味的生活，为揭示安娜后来的恋爱婚姻悲剧作了优笔。原来，安娜嫁给了一个比她大二十岁的，自己根本不爱他的庸俗、自私的沙皇官僚。她和他的结婚纯粹是由他人作主包办的一场交易。安娜热情奔放、很有才华，她不愿做家庭奴隶，但是专制黑暗的沙皇俄国社会环境终于摧残了她的青春，毁灭了她的幸福，扼杀了她的生命。